焦点精选!苏珊·桑塔格:阅读中的对话
【中文系专硕党支部】来稿
【资料图】
Susan Sontag
(1933-2004)
“我写作是为了界定我自己——一种自我创造的行为——成长过程的一部分——在与我自己的对话中,在与我钦佩的不管是在世的还是已经死去的作家的对话中,在与理想读者的对话中……”
——苏珊·桑塔格(1962.1.7)
在1987年的访谈《对语言表达的激情》中,苏珊·桑塔格说:“我爱读书,这是一种激情,也是我过度为之的原因”。书是她的“守护神、宇宙之船”。她在12岁开始写第一本日记,将日记视作“表达自我感觉的一个媒介”与“对使命感的确认”——从陈迹中回望,我们得以更接近苏珊·桑塔格真实的声音。
佛罗里达对童年时的苏珊没有魔法,只在她的日记里留下一棵摆在桌子上的圣诞树的一闪而过的记忆,“银色的,有蓝灯”。五岁时,她随家人搬至亚利桑那州的图森——20世纪30年代末期,那里占据了九平方英里开阔的荒谷,色彩斑斓,重峦叠嶂,沙漠并非一望无际的沙丘。苏珊的第一个完整学年在尘土飞扬中开始,也自此开启了她漫长的阅读生涯,美国游记作家哈里伯顿的《奇观全集》是其热情“最初的唤醒者”——她喜爱他笔下“无尽的好奇心和表达力,以及无比热情的生活”,并意识到世界辽阔广袤、历史悠久。阅读使苏珊身边的生活“缩小”了,此时,她已养成看完一个作家主要作品的习惯——这习惯伴随她一生。
Susan Sontag, Harriet Rohmer
1943年,苏珊搬至位于东德拉克曼街2409号的新家,她在后院挖了个长、宽、高几乎均为六英尺的洞,并说只是想“有个地方进去坐坐”。这个洞是她的藏身之处,她的微型世界。往后,桑塔格在一篇论及岩洞的文章中写,粗糙的掩体标出了“危险与安全”间的边界,她的洞穴也等同于别处的世界。与此同时,爱伦·坡在一定意义上成为苏珊的第一个文学之父,他像哈里伯顿一样“构筑起一个神奇的世界”,表明文学可以是驶向他乡的交通工具——或文学本身即为目的地;也给予苏珊对“内在性”的执著:他教会她依靠自己的“感受力”,其文学观念也在桑塔格之后的论文与访谈中得到回响。爱伦·坡的作品冒险且知性,故事的叙述者是羞怯的,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笔下的人物就像成年后的桑塔格,是洞穴——比喻意义上的——思想之洞穴的献身者。
Susan Sontag
(©William E. Sauro 1978)
“1.没有任何东西是未被阐释的。2.阐释就是决定、限制;或者抽丝剥茧,加入理解的意思。3.阐释是一种媒介,通过它,我们为语境辩护。4.阐释一个词不同于给它下定义;而是意味着具体说明语境(不是对等物)的范围。”
——苏珊·桑塔格(1956.12.31)
苏珊·桑塔格最早于1956年的日记中谈及“阐释”——阐释:总是意义的假定;在阐释的多棱镜中,神话“被打破”。在文学艺术先锋运动风起云涌的美国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桑塔格的第一本论集《反对阐释》出版时,公众已然开始迷恋她——她被视为一个引领性的标识,其著作被称作“强节奏爵士乐时代”的象征(《纽约书评》1966年6月9日)。自此,桑塔格作为具有深邃思想锋芒和强烈批判意识的新型知识分子,成为彼时前卫文艺和欧洲思想批评界中的革新者。但她并不将自身局限于文学阐释范围内,而是“意识到时代为她提供了一个独特的机会”,将美国文化引向一个更加国际化的视野。正如桑塔格在《反对阐释》1996年版序言中所言,对等待机会的人来说,六十年代是令人高兴的十年:“空气中处处洋溢着新鲜的许可”。
Against Interpretation and Other Essays
文集中收录的二十余篇文章与评论,选自桑塔格1962年到1965年间写下的批评文字,其中涉及《反对阐释》和《论风格》两篇文章中提出的批评信条,对艺术家、哲学家和人类学家等作出的研究,对现代戏剧、先锋派及欧洲新浪潮电影的剖析,以及围绕“坎普”和“新感受力”的鲜明论说。她带着强烈的偏爱,就某些艺术作品提出的问题进行写作,这些作品大多属于不同体裁的当代作品:“我试图揭示和澄清隐含在种种特定的评判和趣味之下的那些理论假定”。
时至今日,桑塔格在文化批判领域的深刻观点,仍具有世界性的启发意义,“反对阐释”更是其批评理论中的醒目旌旗。其作品于国内的译介自八十年代后方兴。1992年,在《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中,她被列为与罗兰·巴特、伊哈布·哈桑等人齐名的文学理论领域学者之一。二十一世纪以来,随着2003年上海译文出版社“苏珊·桑塔格文集”出版计划的实施,我们得以更清晰地触及其丰瞻的思想艺术资源。
Susan Sontag Tells How It Feels
to Make a Movie
“惟浅薄之人才不以外表来判断。世界之隐秘是可见之物,而非不可见之物”——这是《反对阐释》一文的开篇之辞,桑塔格借唯美主义先锋作家王尔德之语表明她对艺术本身审美形式的重视,而对“阐释”持以谨慎态度。当物质丰饶的现代生活使“我们感性体验中的那种敏锐感正在逐步丧失”,桑塔格意欲调整形式与内容之间的不平衡现象,呼吁批评家暂停对隐含意义、象征形态的急切挖掘——她在结尾处写道:“现在重要的是恢复我们的感觉。我们必须学会去更多地看,更多地听,更多地感觉”,我们的任务是“削弱内容”,从而看见作品本身,“批评的功能应该是显示它如何是这样,甚至是它本来就是这样,而不是显示它意味着什么。”桑塔格相信,“透明”是艺术——也是批评中最高、最具解放性的价值。
*部分内容参考《苏珊·桑塔格全传》。
反对阐释
Against Interpretation
[美]苏珊·桑塔格 著|程蔚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2021-06
经世书局104号书架
“批评的写作,业已证明是一个摆脱智力重荷的过程,也同样是一个智力自我表达的过程。我有这么一种感觉,与其说我解决了一定数量的引人入胜而又颇为棘手的问题,还不如说穷尽了这些问题。然而,这无疑是一个幻觉。那些问题仍然存在;它们有待其他一些好奇而又习于思考的人作进一步的探讨;而这本辑录了我最近对艺术的思考的集子,或许对此具有某种抛砖引玉的作用。”
——苏珊·桑塔格
《巴黎评论》的作家访谈系列是“世界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文化对话行为之一”。霍拉斯·恩格道尔曾将“对话”视作启蒙的一个前提条件,如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的立论与驳论,或以饮酒法则为起源的古老风俗与对话文本——当它们由言论发展为“文学形式”,便开启了丰富的话语空间。作为《巴黎评论》出版史上第一册女性作家访谈特辑,本书收录了与波伏瓦、毕肖普、温特森等十六位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女性作家的对话。从她们对自身写作历程的回顾与对写作技术的探讨中,我们将更清楚地领会其“信念、视野和坚韧”,以及访谈中的“机枢与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