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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宁

近期上映的电影《我爱你！》以三对老年人的爱情故事，深入聚焦当下老年群体的生活境遇与情感状态。曾执导《送你一朵小红花》等影片的导演韩延再一次祭出了拿手的疾病叙事与催泪策略，让这部悲喜杂糅的影片成为青春爱情泛滥的银幕上一道别样的风景。

影片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点，在于以少年心态写老年情事。退休赋闲的空巢老人常为戒（倪大红饰）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拾荒为生的孤寡老太李慧如（惠英红饰），二人从不打不相识到渐生情愫，谱写了一曲跨越现实桎梏、忘却年岁羁绊的暮年恋曲。影片塑造了“常为戒”这一紧跟时代潮流、心态年轻张扬、待人古道热肠的非典型老人形象，并通过这一人物书写了国产影片中少有的恣意随性的老年爱情。创作者在影片中注入了大量在青春爱情故事里常见的恋爱伎俩，但又表达得浪漫而不烂俗、甜蜜而不油腻。

常为戒与李慧如的爱情主线，又牵引出两条故事副线：拾荒夫妻谢定山（梁家辉饰）与赵欢欣（叶童饰）二人风雨相守几十载，但面对无法承受的病痛无奈地选择携手赴死；粤剧名旦仇美灵与青梅竹马陈校长因为种种世俗偏见而未能走到一起，最终孑然终身、孤独相望。这两对老人矢志不渝的爱情，跨越了漫长时间的消磨。如果说常为戒与李慧茹的故事主线体现的是爱在进行时的浪漫与美妙，那么两条副线展现的则是爱情的深邃一面，包含着过去的沉重与残酷，但又令人刻骨铭心。

借由上述三种爱情，《我爱你！》描画出了老年群体情感世界的一些共通底色：渴望被爱，却深陷孤独。对于老年人而言，疾病与死亡是情感世界最大的阴影，无法延缓的衰老导致爱的恐惧。他们中的许多人丧偶、失独，或面临如片中“山哥”夫妇一样子孙不肖的境遇。同时相对年轻人而言，更为复杂的人际与伦理关系，让他们更加谨小慎微地衡量所要付出的情感成本。对于老年人来说，爱情尤如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难得的是，影片在讲述老年情感故事时，既呈现热烈与温暖，也不回避痛苦与沉重，在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之间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点。

更值得看到的是，电影《我爱你！》在深层次上展现出对于当下社会情感状况未来的探讨和思考。片中，老一辈人所秉持的忠贞的爱情观和朴素的伦理观，在快节奏、重利益的现代功绩社会中似乎也正变成过时之物。“山哥”一家最后的团圆饭以及常为戒大闹孝宴两场重头戏，淋漓尽致地体现出代际间的情感疏离和传统家庭伦理观念的失落。影片所展现出的这种情感倦怠状况，不只是冷暖自知的个体经验，更是一种社会变迁和发展中所不得不面对的社会议题。

平心而论，《我爱你！》中的一些段落有过度煽情之嫌，后半段也稍显拖沓，但总体来看不失为一部引人深思的佳作。影片末尾，两位主人公没有选择成为走向坟墓的大象，而是化作逃脱樊笼的小鸟。面对现代人的情感危机，影片以两位老人终成眷属的希望式结局开出了爱的药方，以此激励着我们：生命有终章，爱却没有句点。